【客栈小说】青春的疼痛

一、

那一年，我15岁，在一个小镇读初三。

对正读初三的我来说，最重要的不是每天能做对多少道题目，背完多少页该死的备考资料，而是每天能看胡嘉文几眼。

自从我在一次的校际联谊活动见过胡嘉文之后，我就养成了这么一个习惯，每天一放学，便拉着自己最要好的朋友，也就是何许，第一个冲出学校门口，目的地只有一个——胡嘉文学校门口。

风雨无阻地，我把这个习惯延续了很长时间，为此，少不了陈导的批骂，一个胖墩墩的四眼，一天见他12个小时，他至少有8个小时的脸是红的。不知是因为他血压冒顶，还是嗜酒如命，反正没见过他有一次是“苍白”的。

当然，不是每天都能看得到胡嘉文，偶尔放学迟了，赶到胡嘉文学校门口的时候，出入学校的人已经少得可怜，这个时候，被我拉来的可怜虫便怂恿我不要再等了，说胡嘉文定是早回去了。我总是装作很深沉地拍拍他的肩膀说“同志，守得云开见月明，等得门开美女出，爱情的道路上，要学会等待。”

“切，等有个毛用。”何许总是满脸的不屑，然后一边唠叨，一边和我再等个15分钟。

很多时候，正如何许所说的那样，胡嘉文早就回去了。不过，偶尔也是会有惊喜的，当看到胡嘉文在我们来了很久之后才出来的时候，我就像从浩瀚的大海里捞起棒大的绣花针一样高兴。回家的路上，便定是心情舒畅无比，一路哼着歌，让何许抓狂去。

次数多了之后，何许也有了些许成就感，既然和我打起赌来。嚷嚷着说今天胡嘉文会在我们来了之后几分钟之后出来。

猜中了便一脸的自豪。看着笑眯眯的何许，我心里也是乐开了花。我还总在担心，何许什么时候厌恶了我这种无聊的行为，让我孤自一人每天傻傻地坚持在何嘉文的校门口呢。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我该如何认识好。在青春前行的道路上，还是有同伴比较好点，这样至少不会孤单。

“为什么你不给胡嘉文打电话或者写信呢?你就这样的傻等，她也不会知道的啊？”在回家的的路上，何许总是会抛出一些问题来。

“你懂个鸟啊，这才是青春好不好，我默默的守望，总会有一天胡嘉文会感受来自我那充满爱意的目光和那为她每分钟多跳20次的心。”我用手捂住心口，痴痴地说。

“恶``````”何许每每听到“我说何许啊，你不觉得如果你在胡嘉文的学校找一个目标的话，和我这样每天过来等，那不是很惬意的一件事吗？嗯，我觉得和胡嘉文一起回家的那个女生就不错哦。虽然看起来长得寒碜了点，不过我敢打包票，根据‘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的原理，过不了多久，她便会染得胡嘉文的气质和美丽的。”

虽然我这么说，不过我心里却总想不明白像胡嘉文这么漂亮有气质的女生，怎么会找这种长得又黑又龅牙的女生来做同伴呢，这让我百思不得其解，不过正是想不明白才有趣，胡嘉文就是这么与众不同，我喜欢。

“大哥，你别玩我了好不好啊，你说那个戴牙套、扎辫子的黑姑娘?你知道我很俗的，怕每天对着吃不下饭，不，我是怕吐得要靠点滴过活。”何许夸张地说。

“拜托，女大十八变好不，说不定若干年后，灰姑娘变白雪公主呢。到时的话你就……”

“我说周浩迪啊，我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要不咋俩商量一下，你把胡嘉文让给我，你去等那牙套女女大十八变好不好啊。”何许贼头贼脸地望着我说。

“胡说八道什么呢，找死啊。”我一边叫骂，一边奋力追赶早已逃到前面的何许。

到了后来，我看了一部叫做《初恋这件小事》的泰国校园青春爱情电影，才知道那时候的我们是多么的无知和肤浅。不过现实里面，我相信有100个人之中，会有101个人会和我一样的目光短浅。毕竟麻雀变凤凰的故事只存在于神话里，这早便超出了童话的范畴。当然这也未必不好，这毕竟给那些灰姑娘一个小小的憧憬和梦想，盼望着自己能有一天变得脱俗不凡。同样也给不少的男士指明了一条大道，要擦亮眼睛好好把握自己身边的灰姑娘们，小投资未来大收获，抱得美人归也说不定。相信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必定会亮瞎不少人的眼睛。

现实毕竟是现实，多年之后的我再一次见到牙套女的时候，样子好看了许多，不过这个改变丝毫不能减轻何许所说的呕吐度。还好，我们都是属于现实的那些人，不活在憧憬里，否则到了今日便发现自己输不起。最可怕的是把自己也搭在上面，这辈子也就为此画上了残缺的句号。

二、

最难受的莫过于双休日了。因为不用上课的缘故，没机会见到胡嘉文，无疑这让我很抓狂。

这个时候，我便拉着何许装作很好学的样子，骑着自行车到学校里兜一圈，好像是在向所有人宣告我双休日回校温习一样，边骑边大呼大叫。在别人没发现肇事者之前偷溜到教室里胡闹一番，临近中午的时候，便又和何许骑着自行车到胡嘉文学校乱兜圈子。

“这样子做有意义吗？”校道上的风吹拂着何许的头发乱窜，从他厚厚的嘴唇里吐出了这么一句话。

“意义？干什么事情都要找个理由意义什么的，这样不是很没意义吗？再说吧，你不觉得现在这个样子超酷，说不定，就这样我同胡嘉文邂逅了呢，然后一切就和我构思的一样，我就此走入青春的新篇章。”我迎风把这席话丢给跟在后面的何许。

“周浩迪，你这样子很幼稚啊。”何无视我的完美构想。

“你懂个屁，青春本来就没有意义的，幼稚点才叫青春好不。”我振振有词。

“你想过没有，哪一天发现胡有男朋友了，而那个人不是你的话，你该怎么办。”何许不动声色地给我倒了一大盘冷水。

“哦……”我从没想过这个问题，一时无语对答。

“嘿嘿，我就知道，你这毫无依据的幼稚青春。”何许为自己的表现很是满意。

“没有如果，我相信自己的直觉，我相信胡嘉文，她，不会……”我的声音越变越小。

“不知道怎样了吧，周浩迪。”何不依不饶。

罕见地我被何驳倒，一时语塞。

十五岁的我开始思考人生路上遇到的第一个问题，胡有男朋友了，我该怎么办？

那天，我和何许在胡嘉文的学校里兜一圈又一圈。何许累得气喘吁吁赖在树底下不走了，而我却感觉还浑身有劲，我丢给何许一个鄙视的眼神，自己骑着自行车围着光秃秃的足球场兜了一趟又一趟。脚下渐渐沉重，而脑海里却一遍又一遍地思索那个该死的问题。

正逢初熟，树叶开始飘落，风不知不觉之中没了往日的燥热，干巴巴的没一点水分，昏黄的阳光时有时无，晃得我心神好不烦乱。好的、坏的我想了一大堆，15岁的我，第一次让思维跑得那么远，一直到我无法触摸的高度。我思绪开始纷乱，直到我累倒在微黄的草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气。

这世界的奇妙就在于有心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阴。就在我陷入对青春新一轮的思考的时候，也就在我对着秋风独自感怀之际，何许走进了属于他的青春的春天。在一个动力不纯的问路对话里，这个平时看起来老实巴交的家伙，认识了一个正读初二的女生。而且交谈甚欢的样子，那个初二女生看起来青春秀丽，正是何许流口水的类型。

“可恶，你这个伪君子。”我向着骑在前面的何许大叫道。

“嘿嘿，这就叫实力，你就继续你那幼稚的青春吧。”何许乐呵呵的不把我的不满当回事。

“你小子那里学来的伎俩，三两下就搞定了？”我愤懑之余，一脸的怀疑。

“大哥，听过追女就要脸皮厚没有，切中要害，勇敢出击，一击必杀。呃，对了。下午我就不陪你回学校了，我要给小敏补习功课。”何许一脸的春风得意。

“小敏，温习功课？你……”我一时无语，茫然至极。

“嘿，对了周浩迪同学，先陪我去文具店买点东西啊，对了，你说要给小敏送点什么好呢。”何许很兴奋，也骑得很快。

我一脸的不悦，不过也得奋力追上。

这无疑让我感到很难堪。一向以自己有喜欢的人拉着何许去等女孩子的我以为自己的青春远远在何许青春之上，没想到，到头来，反而被何许的青春甩开几条街。当我还每天远远地倚着自行车，喘着气，远远地望着胡嘉文的时候，何许却早已经和小敏在电影院里谈笑风生。

我的青春遭受到了考验，这好不质疑。

我躺在草地上仰望着星空，看看旁边原属于何许的位置，现在空空如也，心里一阵失落。

“何许，你这重色轻友的家伙。”我对着空荡荡的夜空和草地大叫。

没办法，在爱情和友情面前，大多数的人都会故作难以抉择地思索了下，意志坚定地和何许一样选择了爱情。或者，哪一天，我追到了胡嘉文也会这样做，也说不定呢。这样想想，心里好受了不少。

望着不远处灯火通明的教学楼，端坐的学生们一副强忍的表情，在无边无际的学海里无奈地胡乱摇曳。唉，这样的教室不去也罢。有老师看班的教室还好，一没了老师坐镇，教室里便乱成了一锅粥。有的还好点只是窃窃私语，有的在那里大谈特谈，与著名学者公众开学术座谈会的场景不会逊色很多。

说是自修课，却是泡妞的绝佳机会。反正青春有的是精力，用在无聊的挥霍上也未必不可。谁叫我们还年轻呢。

如果胡嘉文和我一个班的就好了，同桌的话那就更加完美了。我总是想着不着边际的事情。

不过说起同桌的那些事，我也一大堆的事情可以说。特别是异性的同桌，在校园恋情的故事史上占有重要的地位。

也难怪古人有云：近水楼台先得月，更何况还有句叫做“日久生情”呢。两个对青春懵懵懂懂的年轻人，在对爱情的憧憬上丝毫不逊于牛顿对那掉下来的苹果感兴趣。

所以在分座位的时候，总有一些人双拳紧握，低头祈祷着能和自己的意中人同坐一张桌子。每当老师把最新的座位表贴在黑板旁的栏里，便马上涌上一大批的人，死命地寻找自己的最新座次，像扫描仪一样，快速将自己的同桌名字找出来。当然，还是会在意自己的前面桌有没有自己的意中人，如果有的话也是皆大欢喜。这个时候，我想到了古时候科举的放榜，有人欢喜有人愁，见榜然后脸色苍白黯然离去者占大多数，有的欢天喜地大呼万岁的也是常有见得。

而我们看座位表所出现的众人相的精彩程度绝不亚于此。有的心里还骂爹，不过是老师的爹，诅咒那该死的老师安排的座位不尽人意。

当然，我也不免俗。毕竟和一个面容姣好，气质尤佳的女同学做同座。上课时候的心情都舒畅不少，我觉得有很多人不愿意上课，甚至逃课和同桌有很大的关系，谁愿意对着一个臭烘烘的人一整天是吧。

偶尔我也会遇到一些人为了和我的新同桌做同桌而提出要和我换位置的来找我商量。在得到足够好的交换条件之后，权宜下各方利益，我也蛮乐意助人的，话说再一次不经意的调换位置，还成就了一对鸳鸯出来。不由不感慨，没有不明不白的爱情，只是锲而不舍的追求。

青春有时候就是这么的奇妙，当你还在回味昨天苦涩而停滞不前的时候，一个不经意的微笑和甚至一个不怀好意的靠近，都可能是甜蜜的开始。在不留意间，爱情的种子早已经在心底蓄力待发，等着春暖花开，破土成功。一段纯美的校园爱情，很有可能是来自一次你毫不知情的私自换位子开始的。

三、

当何许青春的春天正甜蜜的时候。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这句话终于走出荒谬的殿堂，降临在我身上。

那是一个下着雨的中午，没有等到胡嘉文，再加上何许不在，我心情和纷飞的细雨一样纷乱无章，我在泥泞的路上骑得很慢。望着黑压压的天空心里有一阵说不出的惆怅，到处乱窜的细雨，些许冰冷，有意无意，钻进我眸子里，奇痒无比。

空荡荡的街道上，三两行人小心翼翼地经过，偶尔开过一两辆的汽车，缓而踌躇。

骑到一段很窄的路段，迎面开来一辆大型货车。看着低溅的泥水，心里很不悦。赶紧回避到路旁，生怕被沾上泥土。这时候，我还不知道，就是这让人不爽的一次遭遇，成就了我一直以来翘首以盼的和胡嘉文的邂逅机会。

我感觉自己的车尾被轻微地撞了下，面无表情地回头望了望。

我惊喜地看到了胡嘉文。她正红着脸带着些许歉意地望着我。

我一刻开始，我开始把幸福总出现在不经意的回眸以望之间。

在我看到胡嘉文的瞬间，感觉自己的心跳大道理有史以来的最高值。我一时间慌乱，不知所措，脚忙手乱之中急刹住了车。不刹车不要紧，突如其来的刹车让胡嘉文一时反应不过来，便直直地撞在了我的车尾上。从刚才的轻轻擦尾，演变为了结结实实的追尾事件。

“对不起。”我们两同时说出了这三个字。

“咦，是你啊。”胡嘉文露出意外的表情。

胡嘉文知道我，刹间我有触电的感觉，YES,YES,胡嘉文有注意到我，感谢苍天，感谢大地，若不是碍着胡嘉文的面，我肯定高兴得乱跳。

不过我很快控制住心里不断向上涌的窃喜。

“你见过我？”

胡嘉文看起来很清爽，笑着说“是啊，差不多每天放学都看到你的，没想到今天在这里看到你啦。怎么？在等女朋友？”胡嘉文说完，咯咯地笑了。

“是，不，不，不是。”我有点慌乱，脑子一片空白。这时候，我的脑子里只留下了何许那句很臭屁的话，青春不怕失败，追女关键要脸色厚。

“嗯……”胡嘉文抬高头，疑虑加不解地望着我。

“你好，我叫周浩迪，是你隔壁中学的。”我语气有些不顺。